化作春泥更護花─李 樂 詩

非 常 人 語
化 作 春 泥 更 護 花 　 李 樂 詩

第 一 天 見 李 樂 詩 ， 狂 風 暴 雨 ， 兩 個 攝 影 師 和 大 o急 細 o急 的 攝 影 器 材 都 在 淌 水 。 李 樂 詩 見 狀 — — 「 嘩 ， 我 未 死 喎 ， 你 地 使 唔 使 咁 大 陣 仗 。 」 對 著 一 個 腸 癌 三 期 的 病 人 ， 我 們 和 大 堆 攝 影 器 材 一 同 呆 立 當 場 。 李 樂 詩 是 第 一 個 踏 足 三 極 （ 南 北 極 及 珠 穆 朗 瑪 峰 ） ， 也 是 唯 一 一 個 多 次 征 服 極 地 的 中 國 女 性 。 今 日 ， 她 不 做 化 療 ， 也 只 為 到 北 極 考 察 。 BBC 、 CNN 都 在 追 訪 她 ， 要 她 談 極 地 ， 說 環 保 。 偉 人 偉 事 背 後 ？ 李 樂 詩 失 婚 ， 離 婚 時 ， 全 副 身 家 只 四 百 大 元 。 她 開 廣 告 公 司 ， 做 美 術 指 導 ， 拿 過 台 灣 金 馬 獎 ， 努 力 賺 錢 供 兩 個 女 兒 到 英 國 唸 中 學 、 大 學 。 今 日 ， 女 兒 都 在 世 界 級 學 府 碩 士 畢 業 。 她 在 半 山 有 四 個 單 位 ， 最 大 的 一 個 ， 有 二 千 多 呎 ， 哪 個 科 學 家 要 到 極 地 考 察 又 不 夠 資 金 ， 她 賣 樓 支 持 ， 電 視 台 要 到 極 地 拍 攝 ， 她 義 務 帶 團 。 「 為 地 球 ， 為 下 一 代 服 務 的 ， 我 都 支 持 。 」 大 半 生 都 為 別 人 ， 自 己 呢 ？ 「 我 快 到 殘 冬 ， 獨 欠 一 張 靈 堂 照 。 」 六 十 五 歲 的 李 樂 詩 博 士 說 。

她 手 術 前 ， 沒 告 訴 任 何 親 友 ， 手 術 後 對 女 兒 說 做 了 手 術 ， 實 際 病 況 又 沒 說 。 「 我 最 怕 黐 黐 纏 纏 。 」 昔 日 在 北 極 考 察 ， 茹 毛 飲 血 ； 在 南 極 ， 吃 罐 頭 ， 最 新 鮮 的 過 期 兩 年 ， 更 甚 的 過 期 五 、 六 年 ， 她 也 沒 交 代 。 「 人 類 破 壞 地 球 ， 我 吃 了 污 染 的 雪 ， 生 癌 啦 ， 所 以 要 愛 地 球 。 」 這 日 ， 她 拖 著 輕 了 廿 磅 的 身 軀 上 大 帽 山 ， 記 掛 的 仍 是 地 球 。

李 樂 詩 去 過 八 次 北 極 、 六 次 南 極 、 四 次 珠 穆 朗 瑪 峰 ， 她 去 三 極 的 次 數 ， 也 許 比 你 我 上 大 帽 山 的 總 和 還 要 多 。 運 動 量 極 大 的 她 ， 仍 然 患 上 腸 癌 。 ○ 四 年 一 月 ， 她 腹 部 脹 痛 ， 到 聖 保 祿 醫 院 看 腸 臟 科 醫 生 黃 錦 權 ， 證 實 得 了 三 期 結 腸 癌 。 「 醫 生 支 持 我 搞 環 保 ， 免 費 為 我 動 手 術 。 」 推 入 手 術 室 的 一 刻 ， 她 問 醫 生 ： 「 我 還 有 兩 年 嗎 ？ 」 她 家 連 天 台 ， 共 一 千 五 百 呎 ， 從 地 面 堆 到 天 花 ， 都 是 極 地 的 資 料 與 標 本 。 「 兩 年 怎 夠 用 ， 又 向 他 討 價 還 價 ， 說 要 五 年 。 」 醫 生 不 置 可 否 ， 幫 她 做 了 兩 個 多 小 時 手 術 。 「 腹 部 像 藏 滿 倒 勾 的 鐵 絲 網 ， 舉 步 維 艱 。 」 醫 生 勸 她 多 休 息 和 接 受 化 療 。 「 我 拒 絕 了 ， 我 要 迎 接 雪 龍 號 訪 港 。 」 九 一 年 三 月 ， 李 樂 詩 乘 「 極 地 號 」 從 南 極 返 回 ， 中 途 遇 上 十 二 級 颱 風 ， 二 十 多 呎 高 巨 浪 打 破 了 船 窗 ， 船 一 面 顛 簸 一 面 進 水 ， 危 急 情 況 持 續 了 四 十 多 個 小 時 。 「 科 學 家 心 知 距 離 天 堂 的 路 不 遠 ， 仍 努 力 把 船 裡 的 水 撥 出 去 。 「 當 時 想 ： 如 果 死 不 了 ， 一 定 幫 中 國 籌 款 買 艘 破 冰 船 ， 代 替 已 超 齡 的 『 極 地 號 』 。 」

回 來 以 後 ， 她 接 受 訪 問 ， 談 及 理 想 ， 換 來 冷 嘲 熱 諷 。 「 無 錢 ， 就 唔 好 學 人 做 考 察 ， 又 咁 遠 ， 又 咁 貴 … … 」 這 話 更 激 起 李 樂 詩 四 出 籌 錢 ， 一 九 九 四 年 ， 終 於 有 了 「 雪 龍 號 」 。 李 樂 詩 常 期 待 「 雪 龍 號 」 訪 港 ， 讓 年 輕 一 輩 知 道 ， 南 北 極 變 化 與 我 們 的 生 活 和 經 濟 發 展 息 息 相 關 。 ○ 四 年 ， 「 雪 龍 號 」 同 意 訪 港 ， 卻 沒 經 費 ， 手 術 後 的 李 樂 詩 ， 留 醫 七 日 堅 持 出 院 籌 錢 。 本 來 「 雪 龍 號 」 訪 港 ， 意 義 和 中 國 航 天 員 訪 港 相 若 。 「 但 官 方 說 ： 時 間 倉 卒 ， 不 會 支 持 。 」 她 靠 自 己 的 人 脈 關 係 ， 敲 門 找 贊 助 。 先 是 打 動 尖 沙 咀 海 運 碼 頭 的 集 團 高 層 ， 免 去 「 雪 龍 號 」 的 停 泊 費 。 又 聯 絡 熱 心 公 益 人 士 、 工 商 機 構 、 民 間 團 體 ， 終 安 排 到 「 雪 龍 號 」 於 ○ 四 年 十 月 二 十 四 日 訪 港 ； 還 找 來 童 軍 總 會 、 基 督 少 年 軍 、 少 年 領 袖 團 等 ， 組 成 盛 大 儀 仗 隊 ， 在 碼 頭 舉 行 歡 迎 儀 式 。 「 原 來 說 沒 空 的 特 區 政 府 極 高 層 人 士 ， 忽 然 改 變 主 意 ， 上 船 參 觀 。 」 李 樂 詩 父 親 從 事 象 牙 工 藝 品 生 意 ， 在 威 靈 頓 街 有 兩 個 鋪 頭 ， 美 國 禁 運 象 牙 ， 父 親 生 意 大 受 打 擊 ， 她 八 弟 妹 排 最 大 ， 唯 有 讓 弟 妹 留 學 ， 自 己 半 工 半 讀 到 理 工 唸 設 計 ， 在 東 亞 大 學 唸 文 史 。

「 人 生 不 止 一 條 方 程 式 。 「 正 如 我 主 張 吃 素 ， 但 在 高 地 ， 羊 是 主 要 食 糧 ， 又 可 禦 寒 ， 便 吃 羊 。 」 「 愛 斯 基 摩 一 詞 ， 原 是 吞 吃 生 肉 的 人 。 他 們 長 期 活 在 嚴 寒 環 境 ， 吃 不 到 水 果 蔬 菜 ， 連 肉 帶 血 吃 下 ， 才 能 得 到 維 他 命 的 補 充 。 曾 有 科 學 家 拒 絕 依 從 ， 結 果 壞 血 病 死 了 。 於 是 ， 獵 人 打 來 海 豹 ， 我 縱 不 習 慣 也 生 吞 。 」 年 輕 的 李 樂 詩 ， 喜 歡 旅 行 ， 渴 望 做 空 姐 。 「 結 果 ？ 一 照 勾 銷 。 」 她 中 學 跟 同 學 去 舞 會 ， 身 旁 的 女 孩 都 被 邀 去 跳 舞 。 「 我 永 遠 坐 冷 板 ， 好 辛 苦 才 捱 完 一 首 音 樂 。 」 她 原 名 李 麗 金 ， 老 師 幫 她 改 名 李 樂 詩 ， 英 文 名 Rebecca 。 「 因 為 呢 個 名 ， 唔 靚 都 用 得 。 」 但 ， 她 還 是 得 選 美 冠 軍 。 「 南 極 工 作 站 的 工 作 人 員 選 我 為 南 極 小 姐 冠 軍 ， 無 他 ， 那 裡 只 得 我 一 個 女 人 。 」 人 說 ， 女 人 要 從 夫 。 「 我 乜 都 聽 佢 話 ， 買 樓 不 要 求 加 我 名 ， 結 果 ？ 也 被 他 罵 蠢 ， 也 是 要 離 婚 。 」

捧 紅 八 兩 金她 三 十 一 歲 失 婚 （ 前 夫 是 Robert Lam Colour 的 林 偉 ） ， 帶 七 歲 和 五 歲 的 女 兒 ， 戶 口 只 得 四 百 元 。 她 由 替 雜 誌 做 美 工 ， 轉 到 百 貨 公 司 的 in-house 雜 誌 ， 再 轉 到 藥 廠 負 責 整 個 東 南 亞 市 場 的 貨 品 包 裝 、 宣 傳 和 小 冊 子 設 計 ， 常 往 返 印 尼 、 越 南 、 新 加 坡 、 菲 律 賓 。 七 三 年 ， 藥 廠 取 消 美 術 部 ， 李 樂 詩 接 手 ， 成 立 龐 元 廣 告 設 計 有 限 公 司 。 她 有 份 參 與 的 項 目 ， 包 括 第 一 屆 環 球 小 姐 選 美 、 兩 屆 市 政 局 電 影 節 年 刊 、 中 電 刊 物 、 沙 田 馬 場 和 海 洋 公 園 等 宣 傳 設 計 。 「 記 得 去 珠 穆 朗 瑪 峰 ， 我 趁 天 晴 拍 了 珠 峰 南 坡 最 美 的 一 刻 ， 才 拍 完 ， 天 色 突 變 。 「 這 經 歷 告 訴 我 ， 不 能 等 ， 我 搞 全 港 第 一 本 時 裝 雜 誌 ， 和 國 泰 合 辦 第 一 本 航 空 雜 誌 Discovery Magazine ， 也 是 第 一 個 出 免 費 報 紙 在 直 通 火 車 派 發 的 人 。 」 八 ○ 年 ， 她 做 美 術 指 導 ， 首 創 把 旅 遊 經 歷 帶 到 港 產 片 。 「 七 十 年 代 ， 中 國 改 革 開 放 ， 我 在 成 都 見 到 中 國 人 由 得 大 大 個 牌 子 擋 著 太 陽 鏡 ， 穿 衣 服 刻 意 露 出 Pierre Cardin 招 牌 ， 便 把 趣 事 放 在 《 八 兩 金 》 。 「 在 上 海 外 灘 ， 中 國 人 見 洋 人 就 追 ， 叫 他 們 擔 保 自 己 出 國 讀 書 ， 我 又 把 片 段 放 在 《 愛 在 別 鄉 的 季 節 》 。 」

她 替 許 鞍 華 執 導 的 《 撞 到 正 》 ， 拿 了 「 最 佳 美 術 指 導 」 ， 嚴 浩 的 《 滾 滾 紅 塵 》 ， 拿 了 台 灣 金 馬 獎 。 在 雲 咸 街 買 了 兩 個 寫 字 樓 ， 在 半 山 買 了 兩 個 住 宅 。 「 人 人 都 羨 慕 理 想 人 生 ， 理 想 是 冒 著 孤 獨 與 寂 寞 ， 在 黑 暗 中 摸 索 的 。 」 她 因 此 刻 意 栽 培 女 兒 冒 險 精 神 。 女 兒 八 歲 ， 她 鼓 勵 她 們 揹 大 堆 罐 頭 與 日 用 品 到 吉 隆 坡 行 山 。 辛 苦 完 ， 獎 勵 她 們 到 六 星 級 酒 店 晚 膳 。 「 塔 克 拉 瑪 干 沙 漠 是 中 國 最 大 的 沙 漠 ， 是 世 界 上 流 動 沙 丘 面 積 最 大 的 沙 漠 。 塔 克 拉 瑪 干 在 維 吾 爾 的 意 思 ： 過 得 去 ， 出 不 來 。 沙 漠 上 的 西 瓜 皮 ， 都 是 朝 天 放 的 。 「 有 個 男 孩 像 我 一 樣 不 明 所 以 ， 父 親 叫 他 上 山 打 柴 ， 他 渴 得 差 不 多 暈 過 去 ， 躺 下 來 發 覺 身 上 發 涼 ， 原 來 有 人 丟 下 西 瓜 皮 ， 由 於 表 皮 朝 天 ， 瓜 皮 裡 的 水 分 還 留 著 ， 他 就 吃 下 解 渴 ， 從 此 ， 他 在 沙 漠 丟 西 瓜 皮 也 把 皮 朝 天 放 。 「 為 人 父 母 ， 是 鼓 勵 孩 子 經 歷 ， 他 們 才 體 會 更 多 。 」 女 兒 在 聖 嘉 勒 小 學 畢 業 ， 她 送 她 們 到 英 國 留 學 。

到 英 國 的 第 一 天 ， 李 樂 詩 拿 著 地 鐵 路 線 教 她 們 坐 公 車 ， 第 二 天 ， 由 女 兒 帶 路 ， 走 錯 了 ， 她 也 不 出 聲 。 女 兒 說 英 語 不 靈 光 ， 央 求 她 幫 忙 買 食 物 ， 李 樂 詩 一 句 「 不 會 說 不 如 不 吃 」 ， 女 兒 們 又 硬 著 頭 皮 上 。 「 記 得 第 一 次 去 北 極 ， 前 面 的 雪 橇 跌 入 冰 海 ， 後 面 雪 橇 上 的 愛 斯 基 摩 人 沒 施 援 手 ， 原 來 愛 斯 基 摩 人 相 信 ， 人 是 要 和 惡 劣 環 境 搏 鬥 ， 別 人 非 不 得 已 也 不 加 援 手 。 「 我 覺 得 挺 有 意 思 ， 人 生 道 上 ， 萬 事 都 期 望 別 人 幫 ， 是 不 可 能 的 。 」 李 樂 詩 在 極 地 ， 遇 過 狂 風 大 作 ， 直 升 機 像 斷 了 線 的 風 箏 ， 隨 時 栽 下 。 「 望 著 下 面 半 溶 冰 的 海 ， 我 雙 手 合 什 ， 想 起 那 天 是 我 生 日 。 」 在 珠 峰 六 千 米 的 高 山 ， 雪 不 斷 朝 帳 篷 壓 下 來 。 「 我 給 女 兒 寫 信 ， 交 代 存 款 在 哪 ， 告 訴 他 們 我 又 遠 行 了 ， 只 是 這 次 走 得 遠 一 點 ， 長 一 些 ， 讓 我 們 互 相 祝 福 ， 簽 上 我 名 字 ， 畫 了 隻 企 鵝 … … 」 遭 逢 不 測 ， 女 兒 怎 辦 ？ 「 人 生 不 是 旅 行 團 ， 不 能 預 知 旅 程 ， 你 開 始 懂 事 ， 就 得 一 個 人 在 人 生 路 上 冒 險 、 探 險 、 歷 險 。 」 今 日 ， 大 女 在 倫 敦 大 學 唸 完 學 士 、 碩 士 ， 已 婚 ， 現 在 英 國 做 皮 膚 護 理 。 二 女 在 Lancaster 大 學 畢 業 ， 到 Kingston 唸 碩 士 ， 現 在 澳 洲 做 環 保 工 程 。 「 我 常 告 訴 她 們 ， 女 人 有 一 個 伴 最 是 理 想 ， 但 一 定 要 學 習 孤 獨 ， 因 為 男 人 普 遍 早 死 ， 到 最 後 女 人 也 是 孤 獨 終 老 。 」

來 世 不 做 狗
李 樂 詩 八 五 年 去 極 地 ， 是 好 奇 ， 再 去 是 使 命 ， 現 在 日 日 到 中 小 學 演 說 ， 又 到 北 大 、 復 旦 、 交 通 、 中 山 、 深 圳 大 學 教 學 ， 期 望 下 一 代 做 個 有 遠 見 的 人 。 「 二 十 年 前 三 月 份 去 北 極 ， 拉 雪 橇 非 常 容 易 ； 現 在 的 三 月 ， 冰 已 經 很 薄 ， 根 本 不 能 再 拉 。 有 的 愛 斯 基 摩 人 坐 雪 橇 時 掉 進 冰 海 死 了 ， 這 就 說 明 全 球 變 暖 ， 預 告 了 今 日 重 慶 旱 災 。 「 在 極 地 ， 口 渴 得 在 地 上 抓 雪 吃 ， 中 東 戰 爭 、 伊 拉 克 狂 人 火 燒 油 田 造 成 的 毒 素 原 鎖 在 冰 川 ， 現 臭 氧 層 穿 窿 ， 毒 素 隨 冰 雪 溶 化 ， 預 告 了 地 球 的 食 物 有 毒 ， 我 懷 疑 自 己 是 喝 了 污 染 雪 水 得 癌 。 「 望 遠 一 點 ， 從 塔 克 拉 瑪 干 沙 漠 風 沙 愈 來 愈 嚴 重 ， 到 處 是 一 堆 堆 沙 丘 ， 可 知 中 國 的 城 市 有 沙 塵 暴 ； 從 北 極 冰 川 溶 化 ， 地 球 平 均 海 平 面 將 升 高 六 十 米 ， 可 知 二 千 萬 平 方 公 里 陸 地 將 有 水 災 ， 更 有 利 年 輕 人 將 來 投 資 。 」 李 樂 詩 過 去 二 十 年 ， 除 菲 林 、 相 機 、 服 裝 ， 沒 得 過 金 錢 資 助 ， 靠 賣 物 業 支 持 極 地 考 察 經 費 。 「 每 次 看 新 聞 ， 見 政 府 這 裡 撥 幾 個 億 ， 那 裡 撥 幾 個 億 ， 我 便 口 水 直 流 。 「 興 建 極 地 博 物 館 ， 只 為 下 幾 代 可 查 閱 兩 極 資 料 ， 啟 發 他 們 多 做 拯 救 地 球 的 發 明 。 」 但 政 府 始 終 沒 方 案 。 大 帽 山 自 然 教 育 中 心 的 超 迷 你 南 極 展 館 ， 星 期 六 、 日 才 開 放 ， 下 午 四 時 半 已 關 門 ， 李 樂 詩 給 他 們 的 影 帶 ， 他 們 沒 播 放 。 「 我 怎 不 沮 喪 ！ 」 耗 半 生 精 力 ， 換 得 個 絕 症 ， 值 得 嗎 ？ 「 我 叫 李 樂 詩 ， 因 為 鍾 意 詩 ， 從 小 便 記 著 龔 自 珍 的 ： 落 紅 不 是 無 情 物 ， 化 作 春 泥 更 護 花 。 」 宏 願 未 了 ， 微 願 如 何 ？ 「 我 在 北 極 ， 常 看 到 雪 狗 突 然 把 身 體 一 躬 一 縮 ， 快 要 大 便 ， 但 同 隊 的 狗 在 拉 橇 ， 牠 只 得 飛 跑 幾 十 步 ， 痛 苦 地 縮 著 屁 股 排 便 ， 雪 橇 快 到 身 旁 ， 夾 著大 便 也 連 跑 帶 跳 歸 隊 。 「 我 信 佛 ， 只 願 ： 若 真 有 來 生 ， 不 派 我 做 雪 狗 就 好 了 。 」